一家三口,妈妈类风湿并瘫痪多年,作者年纪轻轻就确诊强直性脊柱炎,一家人靠着年迈父亲的工资生活!
生命公平吗?这是每一个患了病的人都会问的问题。
答案也只有自己在与病痛抗争的艰辛过程中才能体会!
祝
打不倒我的,必使我更强大。
大三冬天的时候,突然从腰部到下肢,开始隐隐作痛。
起初我只当是普普通通的风湿,东北人多少都有一点。
但吃了几次芬必得,不见起色,疼痛愈演愈烈。
十几天后,打个喷嚏都能疼似胯骨炸裂,
躺在床上就起不来,坐着就不能动,大喘气都不行,
腰部完全不能用力。
我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上班,是*府的小科员。
我妈有类风湿性关节炎,
当初在生我的时候开始发病,费尽周折,
为了我的健康,她没有做任何激素治疗,
在诞下我后,卧床瘫痪。
到现在为止,我母亲股骨头坏死,膝关节变形,双腿弯曲,还只能依靠轮椅走路。
我当时疼痛难耐,昼夜难安,每况愈下,
我妈一下子意识到可能由于她的遗传因素,崩溃大哭,以泪洗面。
我当时痛的坐卧难安,走路小碎步,上公交车都无比艰难,
在那种情况下,医院,省医院,
拍片子,看病,化验风湿因子。
化验结果出来,大夫说,你的HLA-B27呈阳性,
目前的状况很像强直性脊柱炎,建议你去北京再作确认。
于是我一个人,背着个小包,拿着我爸给我的三千块钱踏上旅程。
我爸在*府里一直战战兢兢,艰难立足,言行举止皆受制于人。
临行前,他说,穷家富路,三千块钱你拿着,爸这边陪不了你,你照顾好自己,该花的钱花,不够了管爸要。
看着他枯槁的手,握着一沓红票子,我眼泪几乎决堤。
医院在西单附近,我在胡同里,找了个便宜的旅店,落脚,困了洗洗睡。
饿了去小胡同里吃碗卤煮,再绝望,再难过的人,一口热乎乎的卤煮下肚,也不自觉地从肚子里生出一股暖意。
后来对卤煮,一直念念不忘,也是来源于此。
在医院楼下的挂号机上,挂了两天的号,终于算看上了。
大夫让我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,看了看我的从哈尔滨带来的片子,笃定地说,“你这是强直性脊柱炎,很典型。
生物制剂可以治疗,也存在副作用,治愈可能很小,只能控制。
一年十万左右,你考虑一下。如果不行,就吃药保守治疗。
结婚的话,强脊炎今后对你的生育也可能有影响。
孩子可能遗传,性行为可能会加剧病情。”
听罢,我如遭雷击。
想到我喜欢的人,我开始生出一种自卑,
想到我母亲生下我瘫痪,我又由心底发出一阵阵悲凉。
我即将是一个,不能生小孩的残疾人,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残疾人,一个弓腰驼背,直不起身的残疾人。
最可悲的是,在初期明明可以控制,而因为经济原因,我不得已要放弃最佳治疗的时机。
家里的情况,我是知道的。
我们三口人一直挤在60平米的小房子里,
父亲一个月几千块,母亲卧床不赚钱。
常年高昂的医药费,让我家的积蓄,始终寥寥无几。
我颤抖着打给我妈,
我妈哭着说,姑娘,咱家没有钱治,咱们不治了,你别怪妈。
我说,没事妈,大夫说了,没那么严重,我还年轻,还行过两年就好了呢。
放下电话,我在人来人往的走廊里放声大哭。
在医院里,我的痛哭依然突兀。以至于,不相识的人,都过来拍拍我的背。
“别哭了,孩子,有病就治,你还年轻呢。”
我觉得生命真是不公平,花一样的年纪里,别人在山川湖海,厨房与爱。
我窝居在胡同里的旅店求医,还得了一个终生都治不好的病。
走在大街上,我甚至想着,要不要在来往穿梭的车辆中,一了百了地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我母亲家族里不仅有这种风湿免疫病病史,还遗传了神经性的耳鸣耳聋。
我姥爷,我几个舅舅,我妈,都有不同程度的耳聋耳鸣。
我也不幸,在初中发病,在我逐渐习惯了这种耳鸣的折磨后,屋漏偏逢连夜雨,如今,我又得了这种免疫遗传病。
几个姨,包括他们家的孩子都没事,偏偏是我,偏偏是我们。
一个残疾的母亲,即将有一个残疾的女儿。
生活公平吗?
我没遗传父我爸爸超群的智慧,没遗传我妈的情商和美貌,
遗传了一身病,让我在小小年纪,不得已就去体验人生的无常。
确诊回家之后,我妈依旧整日泪流满面,还暴躁易怒,朝着我时不时摔锅摔碗,大声叫喊,
“一个瘫吧的妈,摊上一个瘫吧的女儿,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!!”
我知道她心里未必比我好受,
但这些话,还是像针一样,刺在我心里。
每日面对她的胡闹,易怒,面对我爸的声声叹息,
我逐渐在痛苦中麻木,
身体疼痛,内心煎熬,就像在我梗满沙的喉咙里,又喂了一捧沙。
生物制剂我家是用不起的,于是我爸开始四处搜集偏方,
什么中医疗法,什么三年长的葱胡子拌香灰治大病。
我爸,一个研究生,在绝望中,开始听信这些无稽之谈。
所以到后来,我对中医和*神之论一直持有一个温和的态度,刨除其是否合理,是否真正有效。
那至少是一些绝望的家庭,最后的慰藉。
在一片混乱中,我的假期结束,我收拾好行李,医院开的抗炎药,对抗着身体内部的斗争,又回学校。
医生开的药无比伤胃,我连吃了两个月,对疼痛缓解有奇效,只要不着凉,我的腿就完全不疼痛。
只是在那两个月里,我不断的腹泻,恶心,呕吐,体重一路下滑到80斤。
终于在呕吐物里有淡淡血迹时,我决定停药。
我的想法幼稚又决绝。
我想,因为病痛的折磨,或许迟早有一天,我会选择自行终结生命。
卖身也好,卖肾也好,卖为数不多的才华也好,
我想留下一笔钱,给父母,略尽孝心,然后一死了之。
但只要活着,人生总是有转机,
老天爷开眼,停药之后,我再也没严重地发作过。
虽然胃依旧不好,可我的身体逐渐好起来了,跑跳自如,来去如风。
快三年过去,我再没有过痛到下不来床的时候,平时早起晨僵都很少,阴天下雨,三九三伏才偶有不适。
适当运动,我变成了一个龙精虎猛的小胖墩。
还敢于去辞掉工作,重新追求梦想,还对生活抱有热烈的期待。
想到我年迈的父亲,依然在为生活打拼,
我病中的母亲,还在拿我当做她余下人生的希望,
我的眼泪早都流干了。
当生活已经如此,
我们能做的,只有接住生活抛来的球,然后漂亮的打回去。
打不倒我的,必使我更强大。
如果说从前,我还渴望生命里能出现一个人,带走我所有的不快,听我那些郁于五内,痛哭流涕的过往,对他说,我需要你,所以我爱你。
那么现在,我希望,能够拉着爸妈的手,挡住生活里的风雨,来日找到一个生活里的爱人,毫不隐瞒地告诉他我的失败与伟大,然后对他说,“我很强大,跟我走吧。”